初始，朗誦佛經的聲音沈穩有餘，可過了半個時辰後，卻隱約透著一絲心浮氣躁。

這一誦經就是一個時辰，結束之後，有些人已經是腰酸背痛。

跪坐在蒲團上的沁玉攙扶著年邁的老夫人起身，鐘錦繡也忙過來攙扶著，待老夫人起身後，一旁的鐘錦良和鐘錦瑟抖著雙腿，顫巍巍的站了起來。

望著兩人虛晃不定的步子，老夫人瞇了瞇眼，“誦經念佛不是這般容易的事，在中山寺的這段時間，好生體會一下生活之不易吧。”

鐘錦繡似是無事一般的跟隨在老夫人身後，將兩人落在身後。

瞧著二姐一點事都沒有，鐘錦瑟揉搓著發麻的雙腿，有些疑惑，“二姐怎的沒事一般，走路之間還是步步生風。”

“哼，逞強罷了，還有三日，我看她怎麽挺過這三日。”

鐘錦良行走的步子踉蹌了一下，殊不知，這等吃齋念佛誦經的日子，鐘錦繡早就過了數十年，面對嚴苛的禮教變得麻木，縱是一動不動的跪上一整天，也是絲毫面不改色。

好不容易能熬到了午膳時分，在丫頭的攙扶下到了齋堂落座，當看到瓷碗裏僅有一碗飯，眼前僅有一小蝶的配菜，面露錯愕。

鐘錦瑟瞪大了眼睛，“怎麽只有這點齋飯？”

這碗不過拳頭大小，一碗飯，如何填飽肚子？

“三小姐，這些齋飯已是主持法外開恩，待今晚便會減半。”沁玉在一旁解釋道：“午膳過後，可休息半個時辰，隨後就要去後山的園子澆水施肥。”

“還要勞作？”鐘錦瑟皺緊眉頭，想到要下田勞作，頓時沒了胃口，“這點東西怎麽夠吃。”

跪坐在蒲團上的鐘錦繡，小口吃著飯，反覆咀嚼後方才下肚，“妹妹快些動筷吧，錯過了齋飯的時辰，不論你吃了多少，便會撤走。”

鐘錦瑟霎時目瞪口呆，顧不得驚呼齋飯的少，先吃下肚再說。

執筷夾了一口飯，口中冷硬的飯粒讓人難以下咽，鐘錦良皺了皺眉，不曾吃過這樣的飯根本接受不了。

吃了兩口，便用絲帕擦了擦嘴，端莊大方的盈盈一笑，“錦良吃好了，便先離席了。”

隨著鐘錦良離開後，眼角餘光瞥向瓷碗中晶瑩的飯粒，唇畔不由上揚出一抹嘲諷的弧度，眸中掠過一道精光。

將碗中飯粒一粒不剩吞入腹中後，方才起身，朝著身後的僧彌點頭示意後，才離開齋堂。

回到客房後，喝了一杯熱茶，鐘錦繡抱著可愛的小弟，揉搓著雙膝，減輕他的疼痛。

誦經念佛時跪坐了那麽久，小孩子定然受不了。

“之前姐姐跟你講的規矩，都聽進去了嗎？”

窩在姐姐的懷中，鐘振德笑瞇瞇的點著頭，“振德都記住了，寅時要起床洗漱，聽到四聲木板聲時就要去大殿上早課；還有，每次用齋飯時，不能剩一粒米飯，否則，一整天便沒有東西吃。”

看著振德掰著手指頭細細數著，鐘錦繡笑出了聲，將他的一雙小手握在掌心裏，“過午不食，這是最重要的。”

振德重重點頭，想起一件事來歪著腦袋，雙眼晶晶發亮，“剛才用齋飯的時候，錦良姐姐碗裏還有好多剩飯，那麽她是不是一整天都不能吃東西了？”

錦繡摸著弟弟的腦袋，“不管她們，咱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，如果振德被罰，姐姐可不會幫你哦。”

去後山勞作過後，眾人更是疲累，可寺廟的生活不似尚書府那般的輕松，勞作過後還要坐禪，這一坐便是兩個時辰。

堅持了一整天下來，終於到了晚膳時分。

一整天下來，幾人是疲憊而又饑餓，鐘錦良在看到眼前瓷碗內空空如也時，再也經受不住內心的焦灼，火冒三丈。

“為何本小姐沒有膳食！”

突如其來的怒吼，在眾多僧侶看來，早已是習以為常，每隔一段時間便有世家小姐和夫人前來沐浴齋戒，初始也都是像鐘錦良一般，待明日過後，便連吼叫的力氣都沒了，也就安靜下來。

一旁的小僧彌彎腰道了一聲阿彌陀佛，“寺中有規矩，用膳時落了一粒米或是剩了一粒米，一日不得用膳。”

小僧彌的話教鐘錦良目瞪口呆，隨後憤恨的握緊雙手，“本小姐是來齋戒沐浴的，並非是來受罪的！”

“寺中規矩，還望施主恕罪。”小僧彌眼睛不眨一下的覆述著。

見小僧彌這般漠然的態度，鐘錦瑟拉了拉姐姐的衣袖，“大姐，要不，我的齋飯分你些。”

“錦瑟，坐下。”冰冷的嗓音自老夫人的口中發出，鐘錦瑟不敢造次，只能規規矩矩的跪在在那裏。

隨後老夫人端著碗筷，冷冷望著站在一旁的鐘錦良， “寺中規矩就要遵守，坐下，等晚膳過後再行離開。”

一日不食，卻還要在齋堂裏，直到眾人用膳過後才能離開，這便是一種懲處，意為讓此人明白，粒粒皆辛苦的道理。

被訓斥的鐘錦良只能辛苦的跪坐在那裏，等晚膳過後，氣沖沖的轉身回房，一刻不曾停留。

回去之後，鐘錦良大發雷霆，摔起東西來更是毫不手軟，身旁兩個丫頭連連勸阻，也擋不住她的火冒三丈。

一通脾氣過後，鐘錦良本就饑餓難耐，更體會到了饑腸轆轆是何感覺，離府之前帶了諸多的棉被擺設，唯獨忘記帶糕點。

寺中過了用膳的時辰便沒了吃食，只能忍過這一夜，等待明日早膳。

晚膳過後還有晚課，等過了晚課，已是將近午夜時分，鐘錦良沒了力氣折騰，只能躺在床榻上，靜靜的入眠。

吹了燭火，不過一會，便聽到耳旁有蚊蠅的聲音，蚊蟲叮咬著手背，讓鐘錦良痛癢難當，連忙掀被起身。

“點起燭火！”

墨玉連忙起身點著燭臺，睡眼惺忪的望著主子，“小姐，怎麽了？早些安睡，明日還要做早課。”

怒火高漲的望著房中盤旋不去的蚊蠅，“有這些該死的東西在，本小姐如何睡得著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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